一神一狗默契地对视一眼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哮天犬再次望向岸边那道孤独的身影，眼神里充满了同情：“唉，今天看样子又不知得站到什么时候去，算了算了，主人这相思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，我不等了！”
猪八戒一把搂住哮天犬的肩膀，热情地提议：“就是！
让他自个儿站着吧！
走，兄弟，俺老猪知道附近有个人间的集市，那新出笼的酱香大骨棒，啧啧……真的？
快带我去！”
哮天犬一听，口水差点流出来。
两道身影勾肩搭背，驾着云欢快地朝着人间集市的方向飞走了。
——杨戬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西海，心里头一次犯了难。
往常这时候，他要么掐个诀变成一条不起眼的小银鱼，咕嘟咕嘟游进去；要么悄悄拔根头发，吹口气变只海星，慢悠悠趴龙宫墙头上看几眼。
有一次他甚至把自己变成了一颗珍珠，滚到了寸心所在那座宫苑的屏障外围，虽然差点被巡海的夜叉当宝贝捡了去。
得亏西海外头那层防护屏障是透明的。
他才能在这些年里，无数次远远地、悄悄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看她跟东海姐妹说笑，笑容灿烂无比；看她指挥虾兵蟹将布置珊瑚，眉宇间还是那股子娇蛮利落劲儿；偶尔，甚至能看到她独自对着海月发呆……每当确认她一切安好，杨戬那颗飘摇的心才能暂时落到实处，然后默默离开，假装自己从未来过。
可今天，他脚底像生了根。
手里空荡荡的，没有那道金光闪闪的赦免令，他感觉自己像个考试落了榜的童生，没脸去见先生。
原本的计划，他要光明正大地递上拜帖，以司法天神和新天条制定者的身份，“顺道”拜访西海，然后“不经意”地提起赦免之事，再然后……或许能看到她真心实意、不带怨怼的一个笑容？
可现在全泡汤了。
还需立下一功？
玉帝和王母那含糊其辞的样子在他眼前晃悠。
他怎么跟西海龙王说？
又怎么跟她开口？
杨戬几乎能想象到敖寸心那嘲讽又带着失望的眼神了——“杨戬，你堂堂司法天神，连这点事都办不妥？”
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。
以往那些化身潜入的招数，今天也莫名觉得使不出来了。
现在他觉得，连偷偷看她一眼，都显得有点……理不首气不壮。
“唉……”最终，司法天神对着茫茫大海，发出了一声极其不符合他威武形象的、愁肠百转的叹息。
今天这西海，他怕是又只能“站岗”了。
忽然间，他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。
他眉头微蹙，收敛心神，锐利的目光扫向侧后方礁石的阴影处。
“何方妖孽，胆敢在此窥伺？”
只见阴影处流光一闪，一位身着雪白纱衣的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，容颜绝丽，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意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，几条蓬松的雪白狐尾虚影若隐若现。
她面对杨戬的威势，似乎有些紧张，但还是盈盈下拜，声音如出谷黄莺：“小妖拜见二郎显圣真君！
真君恕罪，小妖并非有意窥伺，实在是……在此等候真君多时了。”
“九尾狐？”
杨戬眼神依旧清冷，“竟敢当着我的面化形，胆子不小。”
“真君容禀！”
九尾狐急忙抬头，眼中满是真诚与急切，“小妖此来，是为报恩！”
“报恩？”
“是！
千年前，小妖尚是一只灵智初开的小狐，在昆仑山脚下遭雷劫险些魂飞魄散，是真君您路过，随手一挥，驱散劫云，救了小妖一命！
对真君而言，或许只是举手之劳，但对小妖而言，却是再造之恩！
小妖千年苦修，不敢有一日懈怠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修成人形，堂堂正正地站在您面前，亲口向您道一声谢。”
她望着杨戬，尽管他今日身着常服，并未披甲，但那俊朗无俦的容貌、渊渟岳峙的气度，以及那经年累月沉淀下的威严，依旧让她心折不己，低声道：“真君风姿，果然名不虚传……小妖多方打听，才知真君偶尔会来这西海岸边。
小妖在此徘徊守候多日，今日终于得见天颜，只为叩谢恩公！”
杨戬听完，神色稍霁。
他救过的生灵太多，此事早己模糊，但见对方言辞恳切，不似作伪，便淡淡道：“原来如此。
既是报恩，心意己领。
你既己修成人形，当时刻谨记向善，积攒功德，将来或可位列仙班，方不负千年修行。”
九尾狐见他语气缓和，眼中闪过一丝希望，连忙又道：“真君教诲，小妖铭记于心！
只是……只是小妖刚刚化形，法力虚浮，根基不稳，在这世间孤苦无依，恐被邪魔外道所趁……小妖斗胆，恳求真君收留。
愿随侍左右，为奴为婢，报答恩情！”
杨戬心念微转：千年修行，妖力本不该如此微弱。
看来九尾狐一族的天赋果真特异，修为多半都用在淬炼那九条性命上了，故而妖力显得虚浮不稳。
然而，收留之事，绝无可能。
“不妥。
我乃天庭司法天神，身边岂能随意收留妖族？
于礼不合，于规不符。
你既有千年道行，自保当无问题，寻一处清净之地潜心修行便是。”
九尾狐眸中的光黯淡下去，她低下头，带着几分失落与自嘲，轻声道：“真君既不愿收留……那小妖，或许只能去‘万妖国’了。”
“万妖国？”
杨戬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，眉峰微挑，“那是何处？”
“回真君，那是近年来三界妖族暗中汇聚之地，”九尾狐解释道，“据说那里有上古神符庇护，能帮助我等妖族修复灵力，抵御外侮，算是……我等妖族的一个容身之所吧。”
杨戬目光微动。
万妖汇聚之地？
听起来便知是非之多。
但他身为司法天神，职责在于维护天条秩序，只要对方不触犯天规，他亦不好过多干涉妖族内部之事。
他沉默片刻，最终只是再次告诫：“无论去往何处，切记本心，莫行恶事。
你好自为之。”
九尾狐知道此事再无转圜余地，深深一拜：“小妖谨记真君之言。”
临走前，九尾狐脚步微滞，似是忽然想起什么，回眸轻声问道，“听闻……真君曾与西海三公主有过姻缘，不知此事可当真？”
杨戬素来不喜旁人过问私事，此刻却仍道：“当真。”
九尾狐望了望西海，眸中那丝微光彻底熄灭了，终是垂下眼帘，轻声道：“小妖，告辞了。”
说完，她化作一道白光，消失在礁石之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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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今天，他脚底像生了根。
手里空荡荡的，没有那道金光闪闪的赦免令，他感觉自己像个考试落了榜的童生，没脸去见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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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尾狐急忙抬头，眼中满是真诚与急切，“小妖此来，是为报恩！”
“报恩？”
“是！
千年前，小妖尚是一只灵智初开的小狐，在昆仑山脚下遭雷劫险些魂飞魄散，是真君您路过，随手一挥，驱散劫云，救了小妖一命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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