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仿佛被冻结的糖浆，粘稠而缓慢。
我和陈浩，隔着几米远的客厅，进行着一场无声的、关乎生死的角力。
他的红眼睛里，那片空洞的茫然像深潭，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吸进去。
我死死攥着拳头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，那点尖锐的疼痛是唯一能让我保持清醒的锚点。
他们是正常人。
和我们一样。
我在心里默念，像念诵唯一的经文。
不能偏移，不能犹豫。
任何一个细微的动摇，都可能被眼前这个……这个正在变化的陈浩捕捉到，然后将我们两人一起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他的喉咙里又发出一阵嗬嗬声，比刚才更响，更像某种野兽的低喘。
他指向窗户的那只手没有放下，反而开始轻微地、无规律地抽搐，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。
“一样……”他重复着我的话，声音含混不清，像含着一口浓痰，“一样……”他的眼球转动了一下，视线从我脸上移开，茫然地扫过昏暗的客厅，掠过沙发、茶几、掉在地上的饼干袋，最后又落回到我身上。
那目光里似乎多了点什么，一种原始的、无法理解的……探究？
“饿……”他突然说，声音带着一种纯粹的生理痛苦。
我的胃猛地一缩。
饥饿。
这是人类最基础的欲望之一。
他现在感受到的，是陈浩的饥饿，还是……“那种东西”的饥饿？
我无法判断，也不敢去判断。
“厨房……有面包。”
我竭力让声音保持平稳，甚至试图挤出一个安抚性的表情，但脸部肌肉僵硬得像石膏，“还有……午餐肉罐头。”
我慢慢抬起手，极其缓慢地指向厨房的方向，避免任何可能引发他攻击性的突然动作。
他的目光顺着我手指的方向，投向厨房门口那片更深的黑暗。
红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，像是被“食物”这个词触动了。
他动了。
不是正常人的行走，而是一种拖沓的、重心不稳的挪动。
他的左脚似乎不太听使唤，鞋底摩擦着地板，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他不再看我，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厨房，那个可能有食物的地方。
我屏住呼吸，看着他笨拙地、一步一顿地挪向厨房。
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，几乎要撞碎肋骨。
机会？
也许是。
但风险同样巨大。
他背对着我，那毫无防备的后背，此刻却像是一个充满致命诱惑的陷阱。
攻击他？
不，规则是什么？
攻击行为是否意味着“承认”他是敌人，是“非正常人”？
我不敢赌。
就在他半个身子没入厨房阴影的那一刻，窗外，那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孩子哭声，陡然拔高，变成一声极其凄厉尖锐的惨叫，随即戛然而止。
像被一把无形的刀瞬间切断。
死寂。
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的死寂，猛地压了下来。
陈浩的动作停住了。
他站在厨房门口，背对着我，头却微微转向窗户的方向。
他那僵硬的背影，似乎在侧耳倾听。
我的血液几乎凝固。
那声惨叫……发生了什么？
被找到了？
被……不！
不能想！
我用力甩头，试图将那些可怕的画面驱逐出脑海。
是狂躁症发作！
对，是新闻里说的新型狂躁症！
邻居在制止孩子的哭闹！
一定是这样！
陈浩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，转回了头。
他的脸重新没入客厅的昏暗光线下，但那双红眼睛，似乎比刚才更亮了，像两簇在灰烬中幽幽燃烧的火苗。
他看着我，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，拉出一个完全不符合人类肌肉运动的、僵硬而诡异的弧度。
那不是笑。
那是一种……无法形容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。
“声音……”他嘶哑地说，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，“……没了。”
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。
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，还是在……享受这种寂静？
我必须说点什么。
必须把他拉回来，或者至少，稳住他。
“可能……可能是孩子睡着了。”
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，像砂纸摩擦，“或者……他父母找到办法安抚他了。”
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，像是在背叛自己的理智。
陈浩歪着头，似乎在“思考”我的话。
他那诡异的“笑容”慢慢消失了，重新变回那片空洞的茫然。
他转回身，继续向厨房深处挪去，身影彻底被黑暗吞没。
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像是包装袋被撕扯，又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。
我依然僵在原地，不敢动弹。
冷汗己经浸透了我的后背，一片冰凉。
刚才那短暂的十几秒对峙，耗尽了我的心力。
陈浩的变化更加明显了，他的行为模式正在脱离“人类”的范畴，滑向某个未知的、恐怖的方向。
而窗外，那吞噬了孩子哭声的死寂，像一张不断扩大的黑色绒布，笼罩着整个城市。
远处，隐约又传来了几声玻璃破碎的脆响，以及一声模糊的、分不清是人是兽的嚎叫。
官方说，丧尸不存在。
陈浩在厨房里，寻找着能填充“饥饿”的东西。
外面那些游荡的、发出怪响的，是“正常人”。
谎言构筑的脆弱平衡，还能维持多久？
我慢慢地、一寸寸地移动身体，背靠着沙发，蜷缩起来。
眼睛死死盯着厨房门口那片黑暗，耳朵捕捉着里面传来的任何一丝声响，同时还要拼命压制大脑里不断试图拼凑“真相”的本能。
这是一场战争。
对手是看不见的病毒，是逐渐崩溃的秩序，是身边最熟悉的人，更是我自己不断试图寻求合理解释的思维。
活下去的第一步，就是欺骗自己，首到连自己都相信——这一切，都很正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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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是正常人。
和我们一样。
我在心里默念，像念诵唯一的经文。
不能偏移，不能犹豫。
任何一个细微的动摇，都可能被眼前这个……这个正在变化的陈浩捕捉到，然后将我们两人一起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他的喉咙里又发出一阵嗬嗬声，比刚才更响，更像某种野兽的低喘。
他指向窗户的那只手没有放下，反而开始轻微地、无规律地抽搐，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。
“一样……”他重复着我的话，声音含混不清，像含着一口浓痰，“一样……”他的眼球转动了一下，视线从我脸上移开，茫然地扫过昏暗的客厅，掠过沙发、茶几、掉在地上的饼干袋，最后又落回到我身上。
那目光里似乎多了点什么，一种原始的、无法理解的……探究？
“饿……”他突然说，声音带着一种纯粹的生理痛苦。
我的胃猛地一缩。
饥饿。
这是人类最基础的欲望之一。
他现在感受到的，是陈浩的饥饿，还是……“那种东西”的饥饿？
我无法判断，也不敢去判断。
“厨房……有面包。”
我竭力让声音保持平稳，甚至试图挤出一个安抚性的表情，但脸部肌肉僵硬得像石膏，“还有……午餐肉罐头。”
我慢慢抬起手，极其缓慢地指向厨房的方向，避免任何可能引发他攻击性的突然动作。
他的目光顺着我手指的方向，投向厨房门口那片更深的黑暗。
红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，像是被“食物”这个词触动了。
他动了。
不是正常人的行走，而是一种拖沓的、重心不稳的挪动。
他的左脚似乎不太听使唤，鞋底摩擦着地板，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他不再看我，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厨房，那个可能有食物的地方。
我屏住呼吸，看着他笨拙地、一步一顿地挪向厨房。
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，几乎要撞碎肋骨。
机会？
也许是。
但风险同样巨大。
他背对着我，那毫无防备的后背，此刻却像是一个充满致命诱惑的陷阱。
攻击他？
不，规则是什么？
攻击行为是否意味着“承认”他是敌人，是“非正常人”？
我不敢赌。
就在他半个身子没入厨房阴影的那一刻，窗外，那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孩子哭声，陡然拔高，变成一声极其凄厉尖锐的惨叫，随即戛然而止。
像被一把无形的刀瞬间切断。
死寂。
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的死寂，猛地压了下来。
陈浩的动作停住了。
他站在厨房门口，背对着我，头却微微转向窗户的方向。
他那僵硬的背影，似乎在侧耳倾听。
我的血液几乎凝固。
那声惨叫……发生了什么？
被找到了？
被……不！
不能想！
我用力甩头，试图将那些可怕的画面驱逐出脑海。
是狂躁症发作！
对，是新闻里说的新型狂躁症！
邻居在制止孩子的哭闹！
一定是这样！
陈浩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，转回了头。
他的脸重新没入客厅的昏暗光线下，但那双红眼睛，似乎比刚才更亮了，像两簇在灰烬中幽幽燃烧的火苗。
他看着我，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，拉出一个完全不符合人类肌肉运动的、僵硬而诡异的弧度。
那不是笑。
那是一种……无法形容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。
“声音……”他嘶哑地说，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，“……没了。”
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。
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，还是在……享受这种寂静？
我必须说点什么。
必须把他拉回来，或者至少，稳住他。
“可能……可能是孩子睡着了。”
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，像砂纸摩擦，“或者……他父母找到办法安抚他了。”
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，像是在背叛自己的理智。
陈浩歪着头，似乎在“思考”我的话。
他那诡异的“笑容”慢慢消失了，重新变回那片空洞的茫然。
他转回身，继续向厨房深处挪去，身影彻底被黑暗吞没。
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像是包装袋被撕扯，又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。
我依然僵在原地，不敢动弹。
冷汗己经浸透了我的后背，一片冰凉。
刚才那短暂的十几秒对峙，耗尽了我的心力。
陈浩的变化更加明显了，他的行为模式正在脱离“人类”的范畴，滑向某个未知的、恐怖的方向。
而窗外，那吞噬了孩子哭声的死寂，像一张不断扩大的黑色绒布，笼罩着整个城市。
远处，隐约又传来了几声玻璃破碎的脆响，以及一声模糊的、分不清是人是兽的嚎叫。
官方说，丧尸不存在。
陈浩在厨房里，寻找着能填充“饥饿”的东西。
外面那些游荡的、发出怪响的，是“正常人”。
谎言构筑的脆弱平衡，还能维持多久？
我慢慢地、一寸寸地移动身体，背靠着沙发，蜷缩起来。
眼睛死死盯着厨房门口那片黑暗，耳朵捕捉着里面传来的任何一丝声响，同时还要拼命压制大脑里不断试图拼凑“真相”的本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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