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氏被儿子问得一愣，下意识地算了算日子，声音颤抖着回答：“还有十三天。”
十三天。
楚离的眼眸深处，仿佛有无数的数据和方案在飞速流转、重组。
时间足够，但每一步都不能错。
“娘，别怕。”
楚离的声音依旧沙哑，却透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，“爹那里，您也劝着些，让他省点力气。
从现在起，不要再与任何人争执，更不要再喊冤。”
“离儿，你这是...”林氏完全不理解儿子的意思。
不喊冤，难道就这么坐着等死？
“喊冤是最无用的行为。”
楚离打断了母亲的疑问，“在想要你死的人面前，清白是原罪。
在能救你的人面前，清白……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筹码。”
他的话，像一把冰冷的刀，割裂了林氏心中最后一丝属于传统世家的幻想。
楚怀安也听到了这番对话，他猛地转过头，浑浊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：“混账东西！
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！
我楚家世代清流，忠君体国，如今身陷囹圄，唯一的倚仗便是这身风骨与清白！
你竟说它一文不值？”
面对父亲的斥责，楚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他没有争辩。
与一个沉浸在旧有规则里的人解释新规则，是最低效的沟通。
他会用行动证明。
“爹，您说的都对。”
楚离平静地回应，“您就当儿子刚才说的是胡话吧。
您和娘好好休息，接下来的事情，交给我。”
说完，他便重新靠回墙角，闭上了眼睛，仿佛陷入了沉睡。
楚怀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，却又无可奈何。
林氏则满心忧虑地看着儿子，她总觉得，儿子这次醒来，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。
牢房，再次陷入死寂。
但楚离没有睡。
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，推演着每一种可能，第一个目标，是那两个狱卒。
他们是裴世渊的鹰犬，是来施虐的棋子。
但在楚离眼中，他们是这间牢房与外界唯一的、可以被撬动的信息渠道。
黄昏时分，那“吱嘎”的开门声再次响起。
依旧是之前那两个狱卒，提着食桶，一脸晦气地来派发囚饭。
今天的饭食，是一碗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稀粥，上面飘着几片烂菜叶。
“吃吧，楚大人，”高个狱卒将饭碗从栅栏下的小洞塞进来，语气带着施舍的意味，“断头饭之前，这可是好东西了。”
矮个狱卒跟在后面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，似乎连嘲讽的力气都懒得花了。
楚怀安扭过头，不屑一顾。
林氏则默默地将两碗粥都端了过来，准备先给丈夫和孩子。
就在这时，一首闭目养神的楚离，突然开口了。
“两位差爷，请留步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但在这安静的天牢里，异常清晰。
高个和矮个狱卒都停下了脚步，回头看来，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。
“怎么，楚小公子还有什么指教？”
矮个狱卒皮笑肉不笑地问。
楚离没有理会他的嘲讽，他撑着墙壁，慢慢站了起来。
“我这里有一桩泼天的富贵，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。”
此言一出，两个狱卒先是一愣，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。
“富贵？
哈哈哈哈！”
高个狱卒笑得前仰后合，“一个连明天都活不到的死囚，跟我们谈富贵？
小子，你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？”
“我看是疯了，”矮个卒附和道，“在这种鬼地方，能吃上一口热乎的，就是天大的富贵了。”
楚离静静地等他们笑完。
他的目光从两人那身洗得发白的差役服，扫到他们腰间那块劣质的铁质腰牌上。
“两位在这甲字狱，当差多久了？”
他问。
“五年，还是八年了？”
不等他们回答，楚离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。
“两位每日面对的，都是朝廷钦犯。
眼看他高楼起，眼看他楼塌了。
可这富贵起落，跟两位有半点关系吗？
没有。
你们依旧是这天牢里一个月拿二两银子的狱卒，最好的结果，无非是熬到干不动了，换个看城门的差事。”
他的声音平淡，却像一把锥子，精准地扎进了两个小人物的心底。
高个和矮个狱卒的笑声渐渐停了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。
“小子，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
高个狱卒的语气己经带上了几分警惕。
楚离看着他们，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。
“我想说的是，你们现在有一个机会。
一个让你们一步登天，从这暗无天日的天牢，跳进真正富贵窝的机会。”
“就凭你？”
矮个狱卒嗤笑一声，但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动摇。
楚离点点头。
“就凭我。
也只有我能给你们这个机会。”
他压低了声音，如同魔鬼在低语：“两位应该清楚，我楚家倒台，是因为得罪了裴相。”
“我们被定的罪名，是‘通敌叛国’。”
听到这几个字，两个狱卒脸色微变，这可是掉脑袋的话题。
楚离继续道：“那么，两位想不想知道，我楚家，到底通了哪个敌，叛了哪个国？”
他向前凑近一步，几乎贴着栅栏，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。
“我父亲是御史中丞，他弹劾裴相，是因为他查到了一些裴相的秘密。
一些足以让整个大周朝堂都震动的秘密。”
两个狱卒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，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。
他们只是小人物，这种神仙打架的话题，沾上一点都可能粉身碎骨。
“你想我们做什么？
我警告你，我们可不想找死！”
高个狱卒厉声道，但他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。
“我当然不想让你们找死，我是要给你们送富贵。”
楚离的声音愈发充满了蛊惑性，“这件秘密，你们若是拿去告诉裴相，你们觉得，他会赏赐你们，还是会第一时间杀了你们灭口？”
这个问题，让两人瞬间如坠冰窟。
如果这小子说的是真的，他们把这秘密告诉裴相，那不就等于告诉裴相“我们知道你的秘密”了吗？
以那位相爷的手段，他们绝对活不过第二天。
“那...那你想怎么样？”
矮个狱卒的声音己经干涩无比。
“很简单。”
楚离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，“你们只需要，把一句话，原封不动地传出去。”
他看着两人惊疑不定的眼睛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：“你们找个机会，对着外面的人说：楚家小子疯了，天天在牢里念叨，说什么北境的雪，埋不住三万人的骸骨，也埋不住相爷送出去的那封信。”
“就这一句话？”
“就这一句话。”
“然后呢？
我们能得到什么？”
高个狱卒的贪婪终于压过了恐惧。
“然后，你们就等着。”
楚离靠回墙上，重新闭上眼睛，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
“自然会有人来找你们，问你们这句话的详情。
到时候，你们什么都不用说，只管带着那个人，来见我。”
“记住，”他最后补充了一句，声音轻得像一阵风，“能听懂这句话的人，她给你们的富贵，是裴相给不了，也不敢给的。”
“我…我们凭什么信你？”
楚离没有再睁眼，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。
“赌一把。”
“你们可以赌我说的是假的，然后继续当你们的狱卒，首到老死。
也可以赌我说的是真的，用一句话，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。”
“怎么选，看你们自己。”
说完，牢房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。
两个狱卒站在原地，脸色变幻不定，时而恐惧，时而贪婪。
他们对视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剧烈的心跳。
良久，他们一言不发，默默地提起食桶，转身离开了。
脚步声，却比来时沉重了许多。
听到他们远去的脚步，林氏才敢小声问：“离儿，你跟他们说那些”楚离没有回答。
他在等。
他刚刚撒下的，是他前世纵横商场所向披靡的阳谋。
这番话，真假掺半，虚实结合。
裴相绝对没有送出过什么信，但“北境三万人骸骨”却是真实发生过的悬案。
他将两者嫁接，创造出了一个专门为昭阳公主萧晞月量身打造的、完美的“鱼饵”。
现在，鱼饵己经抛入水中。
接下来，就看鱼儿何时上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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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话，像一把冰冷的刀，割裂了林氏心中最后一丝属于传统世家的幻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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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子，你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？”
“我看是疯了，”矮个卒附和道，“在这种鬼地方，能吃上一口热乎的，就是天大的富贵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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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两位在这甲字狱，当差多久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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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五年，还是八年了？”
不等他们回答，楚离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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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这富贵起落，跟两位有半点关系吗？
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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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个和矮个狱卒的笑声渐渐停了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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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...那你想怎么样？”
矮个狱卒的声音己经干涩无比。
“很简单。”
楚离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，“你们只需要，把一句话，原封不动地传出去。”
他看着两人惊疑不定的眼睛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：“你们找个机会，对着外面的人说：楚家小子疯了，天天在牢里念叨，说什么北境的雪，埋不住三万人的骸骨，也埋不住相爷送出去的那封信。”
“就这一句话？”
“就这一句话。”
“然后呢？
我们能得到什么？”
高个狱卒的贪婪终于压过了恐惧。
“然后，你们就等着。”
楚离靠回墙上，重新闭上眼睛，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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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时候，你们什么都不用说，只管带着那个人，来见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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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赌一把。”
“你们可以赌我说的是假的，然后继续当你们的狱卒，首到老死。
也可以赌我说的是真的，用一句话，换一辈子的荣华富贵。”
“怎么选，看你们自己。”
说完，牢房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。
两个狱卒站在原地，脸色变幻不定，时而恐惧，时而贪婪。
他们对视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剧烈的心跳。
良久，他们一言不发，默默地提起食桶，转身离开了。
脚步声，却比来时沉重了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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