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-篝火旁，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只有木柴燃烧时偶尔爆开的“噼啪”声，尖锐地刺破那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自己脚下，钉在那多出来的一道模糊影子上，看着它们朝着祭祀台的方向，完成那个无声而虔诚的跪拜。
寒意不再是来自潮湿的空气，而是从骨髓深处，从每个张开的毛孔里，疯狂地钻出来。
“啊——！！！”
小王终于崩溃了，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，猛地跳起来，疯狂地踩踏着自己那多出来的影子，又用手去抓，去撕扯，仿佛想将那附骨之疽般的黑暗从地面上剥离。
“滚开！
滚开！！”
他的动作癫狂，声音扭曲，在寂静的林夜里显得格外凄厉。
但他的脚只能踩到冰冷的地面，他的手只能捞起虚无的空气。
那模糊的影子随着他身体的晃动而扭曲，却始终牢牢地粘附在他的本体影子旁，纹丝不动，那个跪拜的姿态，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诡异。
“冷静点！
小王！
冷静！”
陈教授的声音也在发颤，他试图抓住失控的小王，但自己的双腿却像灌了铅，移动艰难。
他的世界观正在眼前这无法解释的景象前寸寸碎裂。
强磁场？
集体幻觉？
任何科学的推论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可笑。
小张脸色惨白如纸，牙齿咯咯作响，整个人蜷缩起来，双手抱头，不敢再看地面。
小李依旧坐在那里，眼神空洞，对周围的混乱和自身的异常毫无所觉，仿佛一切与他无关。
只有哈戈，他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弯下腰，捡起了掉落的柴刀。
他的动作僵硬，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抗议的呻吟。
他抬起头，浑浊的老眼扫过众人脚下那一道道多出来的、跪拜的诡影，最终，那目光落在了依旧痴痴呆呆的小李身上，停留了片刻，又转向那座隐藏在黑暗中的祭祀台方向。
“没用的……”哈戈的声音干涩沙哑，像砂纸摩擦着树干，“踩不散，也赶不走……这是‘影伥’，是石娘娘留下的印记，是……被选中的标记。”
“影伥？
选中？
什么意思？！”
陈教授猛地抓住哈戈的手臂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“哈戈老哥，你到底知道什么？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！”
哈戈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、带着草木腐烂气息的空气，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，还有一种认命般的绝望。
“我们寨子里最老的古歌里唱过……哀牢山深处，有石娘娘沉睡之地。
她不是山神，是更古老、更……饥饿的东西。
她醒来，需要祭品，不是牛羊，是……活人的‘魂气’。”
他指着祭祀台的方向：“那石台，就是她的嘴。
这些‘影伥’，就是她伸出来的舌头，舔过的人，就跑不掉了。”
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，尤其是在小李身上顿了顿，“它们在标记祭品，也是在……同化。
等到影子和人彻底分开，或者……等到月圆之夜……‘魂’就被勾走了，只剩下空壳，变成守山的石头。”
“月圆？”
小张猛地抬起头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今天是农历十西！
明天！
明天就是月圆！”
一股更深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。
“不可能！
这太荒谬了！”
陈教授还在做最后的挣扎，“一定是某种未知的辐射，或者集体催眠……那它们呢？！”
小王突然停止疯癫的踩踏，指着地面，声音尖利，“教授！
你解释一下它们为什么会动？！
为什么会跪拜？！”
陈教授哑口无言。
他看着脚下那道属于自己的、模糊的、正朝着石台跪拜的诡影，一股冰冷的麻痒感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。
这一夜，无人能眠。
篝火被添得极旺，火光试图驱散那无处不在的黑暗和窥视感，但每个人都知道，光，对那附着在影子上的东西，毫无作用。
它们就那样静静地跪拜着，如同最忠诚的奴仆。
小王和小张紧紧靠在一起，眼神惊惶，不时神经质地看向自己的脚下。
陈教授坐在火边，眉头拧成了疙瘩，时而看看指南针——指针依旧死死地指着祭祀台方向，纹丝不动——时而翻看笔记，试图从地质学或考古学中找到一丝线索，但最终只是徒劳。
哈戈则抱着他的柴刀，坐在营地边缘，面朝祭祀台的方向，像一尊守夜的石头。
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，念诵着无人能懂的、古老而破碎的祷词。
而小李，在后半夜，又开始动了。
他依旧处于那种浑浑噩噩的梦游状态，但这次不再是摆石头。
他缓缓站起身，无视了其他人惊恐的目光，开始绕着营地，以一种古怪的、僵硬的步伐行走。
他的脚步骤停骤起，身体时而前倾，时而后仰，双手在身前做出一些扭曲而复杂的手势，像是在模拟某种古老的、献祭的舞蹈。
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，随着他的动作，他脚下那道多出来的、模糊的“影伥”，竟然也随之舞动起来！
那影子的动作比小李更加流畅，更加诡异，带着一种非人的韵律，仿佛它才是主导者，而小李，只是它操控的一具皮囊。
“他在……学祭祀台上的图案……”小张颤声说，他白天曾仔细描摹过石柱上的刻痕，此刻依稀辨认出，小李的一些手势，与那些扭曲的纹路有几分相似。
没有人敢上前阻止。
一种无形的、巨大的压力笼罩着营地，仿佛任何轻举妄动，都会招致更可怕的后果。
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，看着小李和他那诡异的“影伥”，在跳这曲献给“石娘娘”的死亡之舞。
首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，那灰白的光芒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林冠，驱散了部分黑暗。
篝火己然熄灭，只剩下缕缕青烟。
随着光线的变化，地面上那多出来的、跪拜了一夜的诡影，开始变淡，如同墨迹融入水中，最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。
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但营地里的死寂和每个人脸上浓得化不开的恐惧，证明那并非幻觉。
小李也停了下来，身体一晃，软倒在地，再次陷入昏睡。
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后，小王猛地跳起来，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恐惧和疯狂的神色：“不行！
我不能待在这里等死！
我要走！
现在就走！”
他抓起自己的背包，就要往林子外冲。
“回来！
你找不到路的！”
陈教授厉声喝止，声音嘶哑。
“留在这里才是死路一条！”
小王头也不回，状若癫狂，“指针指着的方向不能走，我偏要反着走！
总能走出去！”
他冲向了与祭祀台指针方向完全相反的密林。
“拦住他！”
陈教授对距离最近的小张喊道。
小张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追了出去。
哈戈抬起头，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，眼中没有任何希望，只有更深的阴霾。
他喃喃道：“没用的……进了石娘娘的嘴，就没有‘反方向’了……”他的话音未落。
“啊——！！！”
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，猛地从小王消失的方向传来。
那叫声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和痛苦，仅仅持续了短短一瞬，便戛然而止。
紧接着，是小张惊恐万分的尖叫，和连滚带爬跑回来的声音。
他冲回营地，脸色己经不是苍白，而是泛着一种死灰。
他跌倒在地，手指着身后的密林，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，嘴唇哆嗦着，半天才挤出破碎的词语：“藤……藤蔓……活的……把他……把他拖进地里去了！
眨……眨眼的功夫……就……就没了！！”
所有人的血，在这一刻，凉透了。
哀牢山的清晨，浓雾弥漫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、像是石头摩擦的叹息声，缓缓笼罩了这片绝望的营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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滚开！！”
他的动作癫狂，声音扭曲，在寂静的林夜里显得格外凄厉。
但他的脚只能踩到冰冷的地面，他的手只能捞起虚无的空气。
那模糊的影子随着他身体的晃动而扭曲，却始终牢牢地粘附在他的本体影子旁，纹丝不动，那个跪拜的姿态，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诡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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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哈戈，他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弯下腰，捡起了掉落的柴刀。
他的动作僵硬，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抗议的呻吟。
他抬起头，浑浊的老眼扫过众人脚下那一道道多出来的、跪拜的诡影，最终，那目光落在了依旧痴痴呆呆的小李身上，停留了片刻，又转向那座隐藏在黑暗中的祭祀台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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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‘影伥’，就是她伸出来的舌头，舔过的人，就跑不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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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王突然停止疯癫的踩踏，指着地面，声音尖利，“教授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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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教授哑口无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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