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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秋的夜风已经带上了凛冽的寒意。姚斌把自己扔在吧台最角落的高脚凳上，面前的威士忌已经下去大半瓶。他试图用酒精麻痹神经，可南月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，还有她在谭宗明车旁那从容自信的身影，总在他眼前晃动，比任何清醒时分都更清晰。

周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晃动的人影，但他感觉自己像被罩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，所有的喧嚣都隔着一层，传到他耳里只剩下模糊的嗡嗡声。

“斌哥？真是你啊！”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在身边响起，带着几分谄媚。姚斌眼皮都没抬，他知道是谁，以前跟在他屁股后面混的一个小角色，叫阿杰。

阿杰自来熟地挨着他坐下，也要了杯酒，凑近道：“斌哥，好久没见你出来玩了！哥们儿几个都想你了！”

姚斌没吭声，仰头又灌了一口酒，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。

阿杰看他这副样子，眼珠转了转，压低声音，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：“斌哥，你猜我前两天看见谁了？就你那个前女友，南月！”

姚斌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，指节泛白。

阿杰没察觉，或者说根本不在意，继续喋喋不休：“在谭总办的那个慈善晚宴外头看到的！好家伙，那架势，跟谭总还有安迪他们一块出来的，有说有笑的！穿得那叫一个……啧啧，跟以前可真是不一样了！没想到啊斌哥，你这前女友，攀上高枝儿了这是……”

“闭嘴！”姚斌猛地转过头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阿杰，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，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压抑不住的暴戾。

阿杰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，但酒精和某种隐秘的、想看笑话的心态让他壮着胆子嘟囔：“……我说真的嘛！斌哥，你这……你这算是给谭总……垫了一步？”

“我让你他妈闭嘴！听见没有！”姚斌猛地抓起桌上的空酒杯，狠狠砸在阿杰脚边的地上。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，瞬间吸引了周围的目光。

阿杰脸色煞白，连滚带爬地从高脚凳上下来，嘴里胡乱说着“斌哥你喝多了，我走，我走……”，迅速消失在人群里。

姚斌喘着粗气，胸口剧烈起伏着。阿杰那些龌龊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，盘踞在他的脑海。

攀上高枝？垫了一步？

不，不是这样的。南月不是那样的人。是他姚斌，是他有眼无珠，是他亲手把珍珠当鱼目，是他把她推开，推到了一个他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。

可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是谭宗明？那个他需要仰望，连嫉妒都觉得是亵渎的男人。

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混合着自卑、绝望和荒谬感的情绪，像浓稠的沥青，将他牢牢包裹，拖向更深沉的黑暗。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。他的那点痛苦和悔恨，在谭宗明那样的人面前，显得如此可笑，如此微不足道。

他甚至不能像对待阿杰那样，用暴力去宣泄。因为真正的对手，是他自己的过去，是他无法改变的愚蠢和卑劣。

他趴在冰冷的吧台上，将滚烫的额头抵着手臂。周围的音乐还在轰鸣，人群还在狂欢，但他只觉得冷，刺骨的冷。

他想起南月关门时那声决绝的“砰”，想起她说“厌烦”时那冰冷的眼神。

她是对的。他现在这副样子，连他自己都厌烦。

他失去了她，不是失去了一件物品，而是失去了一种可能，一种变得更好、更值得被爱的可能。

而现在，那种可能，正被像谭宗明那样真正强大、成熟的男人所见证，所欣赏。

他连仰望她的背影，都开始觉得自惭形秽。

酒保小心地过来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，默默给他换了个杯子。姚斌没有动，他就那么趴着，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躯壳。

欢乐颂21楼的灯光，此刻想必已经熄灭。南月大概早已进入梦乡，为她的明天，为那个没有他的、光芒万丈的明天养精蓄锐。

而他，只能在这腐烂的、充斥着酒精和虚妄的夜里，一遍遍咀嚼着自己种下的苦果，直至彻底沉沦。

有些距离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跨越。当他选择将她当作替身的那一刻起，他就已经亲手斩断了通往她世界的所有桥梁。